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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8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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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87 章

只又說這縣城裏一派欣欣向榮之態, 即便是人口驟爭,也是四下安平,不曾聽說哪裏出過什麽事情, 便是一根針一根線丟去的案子也沒有。

然而就在這樣的環境之際,大家又都實在勞累了,難免是有些松懈了, 加之那南眉河邊碼頭人手又不夠,白亦初周梨他們幾個管事的做了商議,便將火羽衛的大部份人馬都給調了過去幫忙。

就留了一小部分在城中維持著秩序。

然就在周秀珠過生日這一夜,因周梨早前答應了元氏,早些回來吃一頓便飯的。

眼下石雲雅他們也住了過來,人多更是熱鬧。主仆總共是得了三桌圓圓滿滿的。

但衙門那邊,的確是有堆得猶如小山高的事務要處理, 所以吃完了晚飯, 見大家都開心,又有石雲雅陪著她姐姐,喊了金桂蘭香附她們一起打牌玩耍。

也是有趣的。

周梨就沒去打擾,便和元氏那裏說了一聲,先去衙門裏處理些事務。

元氏也不是那不知輕重的,並沒有留他們,只是萬千叮囑著:“早些回來休息, 我叫阿榮給你們留著熱水。”

周梨他們這方去了隔壁衙門裏, 今日也實在是奇怪了,這大晚上的,都快到那子夜時分了, 竟然有消息說清嘜河裏翻了船,這裏的人雖是識水性的, 但還有兩個人沒撈起來。

白亦初接手這屛玉縣後,除了那些個強盜之外,還沒出過什麽非正常死亡的人命呢!

一行人自是急匆匆趕去了。

轉眼又是半住香的功夫,殷十三娘跑來跟周梨說:“人是救上來了,只是在水裏的時間太久,即便是你那韓姐夫,也是束手無策,只怕醒來,那人往後腦子是不中用了。”從此做個廢物人。

又嘆氣,說是好端端的,幾艘小舟竟然就撞在了一處,貨物打落了掉河裏是小,卻不想人竟然也掉下去了,還叫水草給纏住了手腳,實在是太過於詭異。

出了這檔子事,少不得有人提起,說要將那破敗的紫蘿山鬼廟宇給重新修建起來,給紫蘿山鬼也塑金身,不能光自己享福,而把紫蘿山鬼給遺忘了。

周梨他們信不信這鬼神,是另外一碼事,但這裏的老百姓們,便是漢人們,也都對於紫蘿山鬼崇拜不已,所以往後好起來,這廟宇自然是要重新修建的。

只不過當下聽得殷十三娘說,心中也是有些疑惑,“這倒是詭異得很,他們這些在船上的人,哪個不是泅水的高手,竟然是叫水草纏了自己。”

殷十三娘也是十分讚同,“就是了,我聽著公子的意思,是要喊人暗裏去查的。”心說到底是這人多了事兒也多,尤其是想著那翻船的幾個人,在集市上早前還因為攤位的事情起過紛爭。

所以這事兒是不好講的。

周梨聽罷,想著即便是要查,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,又見時辰不早,“罷了,咱也先回去。”既然是險些出了人命官司,怕是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,所以也不打算等白亦初他們。

蘿蔔崽等人,她早攆回去休息了。

當下同十三娘一起回了隔壁的寓所。

今兒即便是周秀珠過生日,但白日裏大家都有正經事情要做,因此就是玩樂也是有度的,所以這會兒家中燈火早已經熄滅了,可見都已經歇下。

周梨和殷十三娘那裏打了聲招呼,也是輕腳輕手回了自己的房間去,屋子裏的銅壺裏,果然留了一大壺熱水,這天氣又炎熱,足夠她摻涼水洗澡了。

沐浴完了出來,不過是翻開了一下書本得了幾頁,頭發便自然幹了,她朝窗外看了一下,見白亦初挈炆他們那邊仍舊是沒有燈火,便曉得人還沒回來。

這快要到月底,又是滿月了,銀色的月光流淌在滿園,照得那翠竹花木影如夢如幻,時不時又陣陣花香隨風潛入房間中。

她打了哈欠,也是準備歇下去。

到底是太困了,這一沾床沒多會兒,便入了夢,只好像又回到了年少時候的桐樹村,她與白亦初和一幫小夥伴在自家的魚塘邊上玩耍。

忽然那畫面又轉,有無數人在耳邊哭啼悲戚喊叫,似乎聽說是哪裏埋人了,她驚得四處在那茫茫迷霧中找,卻發現自己竟然走在了當初埋姑姑他們的那條泥濘小路上,到處都是嶄新的小墳頭,粗糙又簡便的白幡插得密密麻麻的,慘慘陰風裏,一個個沒燒完的紙錢迎面飛來。

周梨又驚又恐,心想自己不該是在屛玉縣的家裏麽?那邊如此溫暖,她穿得十分單薄,竟然有些受不得這墳山裏的涼意,只抱著胳膊四處找路。

這時候忽然聽得有個婦人擔憂又急促的聲音響起:“阿梨,你怎麽在這裏,快些回家去。”

周梨瑟瑟發抖地胳膊四處在迷霧裏尋,轉頭卻見她姑姑從墳堆裏爬出來,還有滿臉的泥水,看得她一陣擔心,竟是忘記她姑姑已經死去了多年,只忙著在身上翻找手絹,發現沒有就走過去,拿袖子給她擦臉。

她姑姑卻急了,“你還在這裏做什麽,快回家去啊!”然後從泥土裏掙紮著將手伸出來,猛地推了她一把。

周梨一個蹌踉,只覺得自己要摔在那滿是泥濘的路上,那樣打濕了衣裳,不得更冷?於是慌忙去抓旁邊的樹枝,卻發現樹枝居然軟軟的,竟然半點不硌手。

一個哆嗦睜開眼,卻見自己手裏拽著的是帳子,因剛才自己力道大,竟然險些將那建議的帳架給拉垮下來,此刻幾根細竹竿都一副欲欲墜落的樣子。

她也沒顧得上,只是沒有想到怎就做夢見了不過幾面之緣的姑姑,人還有些沒從夢裏走出來,只大口大口地喘著氣,緊抓著帳子的手,也沒松開。

然就在此刻,她忽然聽得外面竟然傳來一陣噪雜,隨後她就聽得那十三娘那長鞭在空氣中揮舞的熟悉聲音。

整個人頓時也是清醒了過來,連忙翻身下床,撿起一件衣裳披著,只忙到窗外,期間下意識拿起了自己掛在墻上的彎刀。

那是奇蘭鎮那邊一個寨主送的禮物。

她一顆心突突地跳著,到了那窗前,果然見著並非十三娘半夜裏起來發瘋練鞭子,而是有個真真切切的人影正在和她交手。

這會兒周梨也顧不得想對方到底是什麽來路,只生怕他還另外有同夥等,若是傷了家中人可如何是好?

人在面對著這樣的問題的時候,自私自利的人只想著如何自保或是逃命去,而周梨這種受家中人寵愛,自然也願意投桃報李的她,當然不可能選擇自己逃跑,而是緊握著那彎刀,沖出房間往旁邊的屋子裏去。

她隔壁住著的是莫元夕。

卻不想出了門,竟然見院子裏好多模糊身影。

蘿蔔崽和剛入門不久的沈窕都在阻攔那些黑影。

香附和林沖也沒閑著。

“姑娘,快進屋去。”莫元夕伸手過來拉她。

可周梨卻見著對面元氏的屋子裏,有個黑

影正跳進那大敞的窗戶裏,嚇得她也什麽都顧不得,只飛奔著跑去。

這時候只見上官飛雋千珞都在阻攔那些黑衣人進屋。

周梨這也才看清楚,只怕那些忽然不知從何來的黑衣人,數量不下二三十,且幸好剛進來就叫殷十三娘察覺,不然他們這些人,只怕早就在無聲無息中被斬了個幹凈。

她也曉得自己是攔不住了,這些人會武功,又不是當年那些流民!但她這雙腿還是不受控制,想要跑過去護住自己的親人。

也是在這奔跑間,她靈光一閃,忽然想起了陳慕送的手鐲,當下只扔了那彎刀,指尖飛快操作,敢在那個鉆進元氏房間的黑衣人要消失在自己視線裏的那一刻,一根飛針從她的手腕上飛出。

她這一舉動,忽然提醒了莫元夕她們。

她們雖然沒有從陳慕那裏得了周梨這樣的精致武器,但也有些小玩意兒,只可惜因為是夜裏休息,都摘了下來。

好在她們都還在各自的房間裏,只馬上就撿起來操作。

這些個小玩意兒,殺人於十步之外,無聲無息,只怕是這江湖上名聲在外的暗器高手也不可能這麽六。

所以當那些黑衣人忽然一下遭受了各方位飛來的暗器襲擊,一時也是亂了陣腳。

也是這會兒,一朵紅綠交替的煙花在上空炸響。

周梨瞧去,原來是石雲雅點燃的,如今和她那嬤嬤兩個瑟瑟發抖地抱在一處,嚇得聲聲尖叫著,也不知道要返回房間裏去,顯然也是給嚇著了。

但即便是嚇著了,她還是拿著那信號煙花出來放,可見這也是難為了她。

也是這聲音,頓時將那原本就亂了套的黑衣人們嚇得慌了神,有的甚至開始猶豫。

然這時候最忌諱的就是分神了,他們這一分神,自然是就叫周梨他們這邊占了上風。

周梨不曉得到底多少黑衣人中了這飛針。

隔壁就是衙門,這裏的打鬥聲本來就將隔壁的人給驚動趕過來了,眼下又有石雲雅放出的信號,很快這宅子四面八方就圍滿了人。

那些黑衣人顯然也沒有想到這麽快會有人來支援,猶豫了片刻,發現根本就插翅難飛,竟然是選擇了自盡。

然而他們卻沒有這樣的機會了,只見數個熟悉的身影從天而降,頃刻間就直接卸掉了那些黑衣人的下巴跟手腳。

隨著這滿院子的幾十具黑衣人身體都被收攏到一起,周梨才徹底從驚駭中反正過來,只忙著朝大家詢問,“都沒事吧?”

殷十三娘他們這些武功厲害的自然是沒有事,只是那上官飛雋千珞等,身上多多少少都掛了不少傷。

這會兒元氏她們雖也是被驚嚇到了,畢竟安平環境之中,忽然遭遇到這樣的刺殺,是大家如何也沒有預想到的。但還是馬上扶著他們受了傷的進屋子上藥,又急急忙忙喊了沒受傷的蘿蔔崽去請韓知意過來。

周梨顧著家裏,白亦初他們則將那些黑衣人,不管死的活的都帶了衙門那邊去,只將顧羧韓玉真都給留下來。

以防有個萬一。

韓知意很快就來了,他在屋子裏帶著家中的幾個小童一起幫忙給大家包紮。

也是萬幸有陳慕送的那些小玩意兒機關,即便是沒有完全打中那些黑衣人,但是卻起到了極好的幹擾作用,使得大家的傷勢並不是很嚴重。

可話又說回來,大家連平日都很少叫刀碰到,如今身上帶著那樣大的一個刀口,如何不喊疼?

周梨一頭忙著安撫受到驚嚇的眾人,又要顧著受傷的大家,也是忙了小半個晚上,這才得以歇下來。

韓知意也忙好了,和她一起坐在廳裏,手裏拿著筆桿子,正給大家開著藥方,一面和周梨說道:“船上的人,都是一一清點過,沒有那不可靠的,這些人只怕是從紫蘿山脈翻越過來的了。”

隨後同周梨透露道:“今兒子夜時分清嘜河上翻了船,那幾個在水裏被水草纏住了手腳的,後來阿初打發人下水去瞧了,發現他們是叫人故意綁在那裏的,當時還叫人敲暈了過去。”

只是因為在水底的時候,大家都處於一種慌張狀態中,以為是缺氧暈過去的,殊不知是叫人暗地裏敲暈,還特意將水草纏在他們的身上。

周梨一聽,哪裏還不明白,一時也是神情嚴峻起來,“如此說來,這倒是一場有預謀的刺殺了。”且目標還是自家這裏,一次出動這麽多人,那意思是要滅門了?

她心中後怕不已,實在是難以想象,到底是何人如此憎恨於她周家,竟然是要叫她滿門不留一個活口?

韓知意也是讚同的,“我過來也不放心屏兒母女,只叫人幫忙看著。我現在想,多半他們就是故意叫那些人翻了船,將阿初他們全都引過去,好在家裏這邊動手。”由此可見,這一夥人在城裏不是一天兩天了。

畢竟這屛玉縣到如今,的確是沒有出過什麽大案子,如今河裏翻了幾艘船,還險些有人丟了性命,白亦初他們自然是會過去查看的。

所以那一夥人便制造了這一樁案子,來了個調虎離山之計,然後跑來周家這裏行兇。

這時候少不得是要將那陳慕誇讚一回,“萬幸是有他做出來的這些巧貨,不然那就憑著那些黑衣人的身手,十三娘一個人怕是抵不住的。”如此,也等不得衙門的人聽到動靜趕來了。

“是了,萬幸有他,回頭是該要好好謝一謝的。”周梨說著,見韓知意已經開完了各人所需的方子,便道:“既是如此,姐夫你先回家去,這藥方我回頭給你醫館的人,叫他們抓便是。”左右看著這會兒,離天亮也不遠了。

周家這邊出了這樣大的事情,白亦初他們雖是將那些黑衣人都帶走了,但還沒出個什麽眉目來,韓知意自己也不放心家裏。

也是沒多待,只叮囑周梨小心些,方先回去了。

出了這樣大的一檔子事兒,誰也沒心思睡覺,院子裏燈火通明,地上那些血液是清晰可見的,一院子的花草也遭了殃,花香和血腥混在一處。

門窗也打壞了不少,阿葉她們幾個沒受傷的,正和韓玉真他們一起整理著。

元氏這會兒在屋子裏給周梨她爹娘燒香,正跪在靈牌前磕頭,見周梨進來,只眼淚汪汪地一把拉住她,“真是祖宗保佑,萬幸咱們就住在這衙門隔壁,又有雅夫人那邊發了信號,不然他們如何趕得回來?”

她眼下一想起那些個兇神惡煞的黑衣人,心口仍舊是嚇得咚咚咚跳個不停,拉著周梨的手還在發抖。

周梨只輕輕拍著她的手背安撫,“元姨莫怕,他們不是沒得逞麽。何況阿初他們將人帶走了,任由是什麽硬骨頭,也要從他們嘴裏撬出虛實,到底是何人在背後指使,見不得咱們過好日子。”

元氏連連點頭,抽出一只手來抹眼淚,“我看千珞那後背上好大一道傷口,可憐了,她在那山寨子裏的時候,都沒吃過這

樣的苦頭。”說著,便要去瞧。

周梨忙將她拉住,只覺得元氏果然是被嚇著了,“她也才包紮好傷口歇下,元姨明日再去瞧吧。”一面拉著她到床榻上,想勸她休息。

可元氏哪裏肯?說是沒得好結果,是沒有安心閉上眼睛的。

周梨嘆了會兒氣,聽得廚房那邊已經傳來了聲音,想是何娘子蘇娘子她們再準備早飯,便道:“我過去瞧一瞧,您歇會兒。”

廚房這邊,果然是何娘子和蘇娘子在煮飯,旁的要麽就是受傷了,不然就是在照顧受傷的人,便是石雲雅和她那嬤嬤都守在上官飛雋跟前。

上官飛雋也挨了一刀,但傷並不嚴重,卻叫石雲雅擔心不已,生怕他有個萬一,那就對不住長安侯了。

因此除了院子裏的掃灑聲音,還能聽到不少嗚嗚咽咽的哭聲。

很快天空就露出魚肚白,月亮逐漸變得淡了起來,取而代之的白晝的光輝。

白亦初也從衙門那邊過來,安撫了大家幾句,只說是些那一夥強盜的餘孽,跑來尋仇,如今都給斬殺了個幹凈,讓大家不必再擔心什麽。

這話多少是起到了些作用,讓大家不用再那樣擔心了。

可周梨看得出來,事情怕是沒有那樣簡單,一面讓大家今天都在家裏休息,不必管外面的事情,自己則拉著白亦初到了屋子裏說話。

“到底是如何?”昨晚那些黑衣人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,怎麽可能是那些雜亂無章的土雞瓦狗能相提並論的?

果然,只聽得白亦初聲含冷肅殺意,“是何婉音的人。”

原本在給他倒茶水的周梨忽然就頓住了,僵在原地,好一會兒才徹底回過神來,“她,她為何?”怎就如此神通廣大了,竟然一次性安排這麽多殺手,還到了這玉屏縣來。

不過周梨更疑惑,“我們並未與她有什麽正面接觸。”

“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,不過後來審問了那些刺客,方從他們口中曉得,他們是何婉音的人不假,但從何婉音手裏雇傭他們來的,卻是趙王。”至於趙王為什麽要殺大家,就算是叫他們這些小嘍啰打死,也是多的一句也問不出來了。

所以白亦初將他們的武功給廢了,牙也給打掉了,回頭叫人給他們將手腳接上,全送去臨淵窪給司馬垣使喚。

這下反而叫周梨摸不著頭腦了,“我們與那趙王素來沒有來往交集,更不曾結仇,你若說是霍家的人想要害你,從她手裏雇了這些殺手來,倒也能說得過去,怎麽會是趙王呢?”

白亦初提醒著她,“你忘記了,挈炆手裏有著可調動西北各州府守備軍的令牌。”原本李晟交給挈炆,是要挈炆用來對付自己的。可這令牌趙王一直惦記著。

周梨恍然大悟,“所以這些刺客,竟是為了挈炆而來?”可挈炆又不在家裏,去了南眉河呢!難道那清嘜河的事是巧合?

卻聽白亦初說,那一夥人今日才到,並不知道挈炆已經去了南眉河的事,只曉得就住在周家這頭。

他們又信心滿滿的,所以在清嘜河弄了案子,把白亦初給引過去,只想著一舉成功的。

當然事與願違,並未像是他們所計劃的那樣。

也是因為這一夥人都不是聰明細心的,所以這樣白亦初放心了幾分。不然真真是擔心,是自己和大家打發去查訪何婉音的人,叫她察覺了,生了殺意才打發人來這屛玉縣的。

不過見周梨憂心忡忡的,便安撫道:“你放心,我們這邊如何,外頭的人一概不得知,不然的話,這一次派來的,就不是這些個三流之徒了。”

周梨的確是擔心,叫外面知曉了屛玉縣這邊的狀況,那不管是趙王還是那何婉音,必然是要給傳出去的,那時候李晟曉得了,這屛玉縣還怎麽發展?

到時候一切都將被李晟扼制。

但想到了趙王既然是對挈炆手中的令牌起了心思,這一次不成,怕還會來二次的。

這點白亦初自然是想到了,“我們方才已經商議過,即便往後要走這河運線,但是紫蘿山脈那邊,仍舊要設置一個關卡,到時候但凡不明身份之人來往,即便是沒有能及時攔住,也不能做個真眼瞎,任由他們悄無聲息到這屛玉縣。”

是該如此,只不過這樣一來,火羽衛的人,怕又要被分過去了。那南眉河邊上碼頭的建設,又要拖一陣子了。

但比起大家的安危,這也算不得什麽了。一面想起石雲雅手裏的信號煙花,便問著白亦初。

方得知是公孫曜另外安排了人在這城中保護石雲雅,因石雲雅想過普通百姓的日子,加上見著城中四處又缺人手,便打發去了公孫溶那邊,供他調遣。

今兒發現了這許多刺客,慌了神,才趕緊點燃了通知這些護衛的信號煙花。

周梨聽了,想著那公孫曜一個大直男,“想不到二表哥那樣一個看起來悶頭悶腦的人,竟然心思這樣細膩。”

這口氣於白亦初聽來,頗有些酸酸的意思,只扶額歉意苦笑:“這是我的錯,辦事不周到。”

周梨卻沒有那個意思,只疑惑地看著他,“與你什麽關系?”問完才反應過來,白亦初是要效仿公孫曜,不禁笑道:“我身邊有十三娘呢!眼下處處缺人,可不要這樣在我身上浪費人力資源,倒是那趙王惦記著挈炆的令牌,該顧著挈炆那邊才是。”

說起來,顧少淩身邊有顧家的人保護,白亦初這裏不單有韓玉真還有蕭十策他們,唯獨挈炆孤家寡人一個,想來也是怪可憐的。

又萬幸挈炆並不在這屛玉縣,不然就憑著他那點三腳貓的功夫,沒準今兒真倒了血黴。一面和白亦初商議,不如暫時叫商連城跟著挈炆,一線峽那頭,自己再想辦法抽個人過去看著些。

兩人商議著,即便是從那些刺客的口中曉得他們是紫蘿山脈那邊過來的,因運氣不好,在山林裏也死了不少人。但為了以防萬一,還是快馬加鞭給遠在南眉河的挈炆送信過去。

好叫他仔細些,免得那趙王暗地裏準備了兩手,到時候殺他個措手不及。

家中雖因這一次的刺客,原本這破敗的房屋又雪上加霜,有好幾間幾乎是住不得人了,但也不是沒有什麽收獲。

即便這些刺客在何婉音那裏算不得什麽精英心腹,但也從他們的口中套了不少話出來。

那何婉音手裏的人和資源,遠超了周梨夢裏。也是如此,這叫周梨再一次懷疑,那何婉音別是真有什麽系統在手了。

但系統這個東西,卻是除了何婉音,旁人如何都看不見的,也是沒法子和白亦初細說,加之這一個晚上都沒能休息好,還鬧了這麽一場刺殺,所以外面也是有些人心惶惶的。

也不曉得此前那說辭,可是能瞞得過去,叫家裏和外面都安心。

周梨在家中轉了一圈,見大家都也在休息,情緒也都平覆了下來,便也聽白亦初的話,小息一會兒。

但這場刺殺給家中帶來的驚恐,卻不是這麽容易就輕而易舉給揮散去的。

石雲雅不拜佛,便同此處的老百姓們一般,拜起了這紫蘿山鬼來,這兩日在家裏疊了不少荷花和花串,去那神廟舊址去拜。

周梨在集上遇著她,兩人便一起回來了。

卻見杜屏兒在家中,和周秀珠元氏正說著話,見了她便忙起身招呼,“阿梨。”

周梨見她面色不好,只有些擔心,“你怎麽了?臉色這樣差,可是叫姐夫給你仔細查了沒?”

杜屏兒臉色蒼白得厲害,眼臉下面一片青紫,周梨看得擔心不已。

然還沒等杜屏兒開口,元氏就憂心忡忡地說道:“她這幾日夢裏不好,心神不安,這哪裏是吃藥能治好的。”心病要心藥治呢!

說罷,幾人便坐在一處,那石雲雅也湊了過來,一面喝著茶,聽周秀珠重述著杜屏兒的夢。

最後震驚道:“

也是巧了,她惡夢那一宿,正好是咱們這裏遭刺客那天。”

周梨一聽這話,忽也想起來當時自己也做了個夢。雖不算是什麽惡夢,但是如今想起來,終究覺得心裏不舒服。只不過當時因那刺客的驚嚇,給拋之腦後了,如今聽得她們提起夢,一時也開始回憶起來。

而這當頭,也聽著杜屏兒說,她夢裏見了她爹娘,說是冷得很,泡在水頭不舒服。

但她爹娘姐姐的墳,是元氏那年回鄉下去找人重新安埋的,還找了一處好地勢,這事兒周天寶是能作證的。

那一處不說是什麽極好的風水寶地,但也跟水源不沾邊,在半山腰呢!視野開闊,身後背靠群山,好叫後代子孫都有好庇護。

見杜屏兒為此憂心忡忡,還因那日這夢後,又做了幾回惡夢。元氏便安慰著,“若你實在擔心,叫天寶的舅兄去幫忙看一看。”

不想這時候忽然聽得周梨說,“那晚上,我也夢見姑姑了,她從墳頭裏爬出來,喊我快些回家,可我在那墳山裏迷了路,是她推我一把,我才醒過來,就遇著家裏鬧刺客。”

當時候那樣危機,所以自然是沒有再將這夢放在心上。

一個人做夢便罷了,畢竟做這夢的是杜屏兒,她瞧見自己的爹娘沒什麽。可是周梨也做夢了,還是同一天。

於是大家的神色都變得微妙起來,一個個嚴峻了不少。

最後元氏一拍大腿,“別是真出了什麽事情吧?”然後急匆匆只朝著前面晾曬床單被褥的何娘子喊:“你快去看家裏可還有什麽閑人,去把天寶喊過來。”

周天寶夫妻帶著孩子,並未和周梨他們住在一處,而是挨著景家街那邊。

何娘子不知道元氏怎麽這樣著急要找周天寶,只有些發愁地看了看天,“這個時候,只怕是在城外呢!”

元氏聽罷,便道:“那叫人傳給信,他媳婦必然是在家裏的,就叫他回來後,來咱這頭說話。”

何娘子答了,方親自把話送過去。

幾個女人仍舊坐在一起就這夢說起閑話來。

石雲雅到底是那大家閨秀,書本讀的不少,那經文奇卷的,看得也是不少。加上這一陣子熱衷拜紫蘿山鬼,也是有些神神叨叨的。

便只說道:“這些個夢,到底是有些個啟示的,不然這一年到頭,也不曾見過做這樣的怪夢,你們兩個又剛好是一個晚上夢見的,別是真是出了什麽事情來。那終究是長輩血親,不能不把這事放在心頭上。”

她這般說,杜屏兒就越發著急了,一時又紅了眼圈,“可是我爹娘都是老實人,我們那壩子裏,便是采石場的管事,也不曾說過他們不親厚的話。更何況後來出了天災,便是有半個熟面孔,也不知哪裏去了,何人會閑著無事,跑去擾我爹娘的墳墓?”

周梨心中卻隱隱有些擔心起來。杜屏兒說得沒錯,姑姑姑父都是老實的莊稼人,不曾與人結怨。元氏又不可能糊弄大家,沒好好收拾墳墓。所以她思來想去的,只怕這問題是出現在杜儀表哥的身上了。

更何況查他的人,本就一直有,別是真得了什麽線索,跑去將姑姑姑父的墳給刨了,也不是沒有可能。

但這個事兒她也不敢和大家說,因此也是在這裏閑坐著,直至杜屏兒起身要回家,她借口正好找韓知意有些事情,同她一並去。

原本周秀珠和元氏不放心杜屏兒的狀態,還要送杜屏兒回去的,見周梨順道,也就作罷。

而周梨和杜屏兒這裏出了門,便是直接說道:“我心裏有些眉目了,只怕是因為表哥的緣故。”

杜屏兒腳步一下楞住,擦拭眼淚的手也停了下來,目光顫顫地看著周梨,滿是驚恐,然後那眼淚就掉得更兇,一時急得不行,只朝周梨喃喃念道:“那如何是好?那如何是好啊?”

周梨曉得她本來就知道表哥的身份,並非是自己血脈親兄弟,如今她又和韓知意結為夫妻,怕是知曉一二。

所以這會兒才如此著急,連忙安撫著:“我也只是猜測,更何況當初人都死得差不多了,哪裏還有人知曉?”

杜屏兒可見是真的將杜儀當她的親兄長了,這會兒腦子裏機靈得不行,雙手緊抓著周梨,“馬家壩子還有活人呢!潘家,潘家還在呢!跟著你二叔去了齊州!”

周梨得了這話,也是一個激靈,當下也是嚇得一身的冷汗。“我只想著把他們做死人來看待,卻是忘記了這一層。”

所以沒準是有人追查到了什麽,找到了周天寶這幾個舅舅。

那可都不是好東西,即便不知道什麽?但沒準看人家想知道什麽,隨口編了,沒準剛好撞上。

又見杜屏兒急得不行,整個人都在發抖,忙扶著她的肩膀安慰,“你別慌,這事兒是咱倆猜想,我們先去你家,同姐夫說一聲,看看他有沒有什麽門路,趕緊找人去查。”

杜屏兒這才回過神來,腳步飛快,只急忙往她家裏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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